我青梅竹马的表姐

最近总是听别人讨论一个话题——“人间清醒”。在我的印象里，我青梅竹马的远房表姐就是“人间清醒”的代表。

我出生在一个小村庄。几公里外的邻村住着我的一个远亲阿姨，和我母亲情同亲姐妹。她女儿比我大几个月，从小我们一起长大。

她从小就是那种特别招人喜欢的女孩子。白白净净，大眼睛一闪一闪的，睫毛很长，阳光下的头发闪着一丝丝的微黄，蓬松柔顺、而且有点不太明显的卷曲。不管见到谁，一脸稚嫩的微笑，再冷漠的的人也会觉得这个微笑能让自己心中的柔软暴露无遗。说话细声细语但不扭捏。我永远记得一个画面：阳光下、她在我前面蹦蹦跳跳，然后回头看我，阳光照在她的头发上、脸颊上，那个灿烂的得笑容下，仿佛全身都散发着光芒。

在我的印象里，没有见过她生气。记得有一次，我大概五岁。她在我家已经住了几天。有一天，忘了什么原因，我特别调皮地打了她几下。她没有哭，也没有还手，只是没有理我走开了。而我自顾自地、没心没肺的自己玩儿。

后来在被我爸爸的训斥中，我才知道，她被我打了几下以后，一个人走路回家了。五岁的小女孩儿，在我父亲骑着自行车追上她时、她竟然已经走出去三四公里。我父亲找到她时，心疼的不得了，问她为什么要自己独自一人回家？她只是说我打她了，所以今天不想和我玩了。我父亲问她：“你是不是很生气啊，你要是生气了，我狠狠收拾那个臭小子！”她说：“我不生气，就是今天不太想和他玩儿。”

事情的结果就是，她安安静静地和我父亲回到了我家，像什么事都没发生。而没认识到犯错的我，被父母严肃教育了好几天。

读书的时候，我们一直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级。她的成绩一直不是特别好，也不差，但是很奇怪，所有的同学都喜欢和她一起玩，所有的老师都喜欢她。我的学习成绩很特别好，但是喜欢在班级里调皮捣蛋。我每次在学校犯了错误，被老师批评以后。我特别害怕她将一切告诉我家人。但是我的担心实在没有必要，因为这种事情，在我们同学九年的时间里从来没有发生过。那时候，我们俩总是我家里住一个月，她家里住一个月，可以说，没分开过。

初中毕业以后，我们就在两个不同的高中读书。见面的时间就少了很多。寒暑假的时候才会会聚一聚。她就像从来没有变过，总是那样。什么都不争不抢，什么事情都不会让她很开心、也什么事情都不会让她很生气。

走入社会以后，我去了外地发展。而她留在了家乡，成了一名镇里医院的护士。我们经常会电话联系。过了一年，我们都没见面，突然有的一天，突然收到了她将要结婚的消息。说实话，我很震惊。因为据我所知，她们认识才不到一个月，还是别人介绍的相亲对象。从来没有想象过，闪婚这种事情能发生在她身上。

在她结婚的前一天，我赶到了她家。记得那天，所有人都在为了明天的婚礼而忙。她见到我，还是那样甜美的笑容。她问我路上开车几个小时累不累？我说不累。她问我曾经的初中就要拆了，想不想去看看？我说：“想”。

家里所有的亲戚都忙得热火朝天，我一一问候了以后，我们两个回到了曾经一起的校园。废弃的校园操场、即将拆掉的教室。我们俩坐在台阶上，竟没有什么话好说。过了一会，她说："女朋友怎么没带来？"

"刚处没多久，带回来不太合适"。我回答道。

她捡起地上一片树叶，放在手里摩挲：”男孩儿就是好，想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结婚。“

”怎么？是有人逼你结婚了？“我突然感觉到热血上涌。什么年代了？如果真是这样，明天就是婚礼怎么样？我今天就把她带走，带去我工作的城市。我姐姐这么好的人，我不能允许别人强迫她结婚。我这样想着。

”没人逼我，我自己愿意的。“她淡淡地说。

”我二十三岁了，在咱农村，像我这么大的基本都结婚了。再不结婚怕是没人要了“。她开玩笑似地说到。

”咱可以不在老家呆着啊？，可以去大城市啊！我在的那个城市就很好的，工资很高啊。“我急切地说。

这时，她慢慢的、平静的说：”我不去，我知道外面赚得多，可是花的也多。我在家里工作，还能顺便照顾着你姨妈和你姨父。我弟弟现在也小，我还能帮衬着点。我对象是镇上派出所的一个小警察，比咱俩大一岁。警察在咱农村，也算是一个好工作了。他家家庭不算有钱，但是家里都是本分人，家里人和他一样，对我都很好。我也没什么本事，不能像你们那样在外面有发展，我也不强求了。“

她继续摩挲着手里的树叶：”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好，虽然我有时候也会想离开这里，到外面闯闯，但是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本事，或许转了一大圈、还是会觉得家里好“。

我无言以对。因为我知道，在外面打拼，艰难困苦只有自己知道。

第二天，参加完她的婚礼，我就回去了。我不记得婚礼的整个流程和细节，但是我记得，那天她是那么美，给别人的感觉是那么幸福。新郎看着她时，满眼的宠溺。好像整个婚礼的每一个人，都很开心。

后来的日子，我一直忙于工作，每天焦头烂额。爷爷奶奶和父亲去世的早，哥哥不在老家，母亲一直在哥哥那里。我也一直没有再回到故乡。

我和我表姐虽然一直联络，但是也没有机会再见面。但是我知道，她和姐夫生了一个女儿，姐夫也升职了，成了一个副所长。生活平淡、但是很幸福。正如她所说的，她老公是个很本分的人，对她的好也一直没有变过。

去年，我所在的城市疫情好转的时候，接到了她的电话。电话那头她兴奋的和我说，要给我个惊喜。

”弟弟，我和你说啊，我们一家三口，就在你们市的高铁站对面的肯德基，孩子饿了，吃点东西。你把你定位发个给我，等下吃完，我们打车过去。“

”姐，来之前怎么不打声招呼呢？“我一边找车钥匙，一边埋怨地说。但是心里却是激动和狂喜。

”这不是给你个惊喜嘛！我觉得你该想我了，你没时间，那我就主动来呗！你还没见过你外甥女儿吧，看你现在还没有孩子，给你送来看看，让你羡慕一下。“虽然没听见她的笑声，但我仿佛看见了她幸福地笑着。

”等着我吧，我去接你，我知道那里，离我不太远。“我走进了电梯。

车站对面的肯德基就在附近了，我找了个车位，停了下来。然后飞快地朝肯德基的方向跑去。

远远地就看见她了，优雅的连衣裙、背个简简单单款式的包，旁边站着身材挺拔的姐夫，拉着一个特大号的拉杆箱。小女孩站在她俩中间，一手牵着妈妈、一手牵着爸爸。

我跑了过去，她慢慢蹲下来，对小女孩儿说：”叫舅舅“。然后微笑地看着我。

”舅舅好~“稚嫩的声音响起，细声细语，但不扭捏。

我仔细地端详这个小女孩儿。突然眼泪就下来了。因为：这个小小的女孩儿笑容是那样熟悉。阳光照在她的头发上、脸颊上，那个灿烂的笑容下，仿佛全身都散发着光芒。

就像当年的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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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青梅竹马的表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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